我的人生VS你的人生

 

我们终其一生,能够到达的远方,就是孩童时那颗完全开放的脑袋里,想象过的东西。...

2017年,小布谷出生,这对我来说非常重要。记得6月27号那天下午,当我肚子空掉听到他第一声哭喊时,我的感受是,突然的解脱和新生。一种被连根拔起,被彻底打碎后,重新来过的感觉。

在这之前的我,是紧缩的,把自己包裹得很严密,一个有点胆怯,把很多细微的事都看得很重的人。小布谷的出生,将我彻底打开了,他是那样一个完全不同于我的存在,让我不得不重新看待自己,看待生活本身。有小伙伴看了我写的《分娩启示录》,询问我分娩的感受。对于还未成家的人来说,他们无法想象拥有一个孩子,拥有家庭意味着什么。

长期冥想可以锻炼忍受疼痛的能力吗?我们害怕肉体的疼,事实上,孕育一个孩子还有另外一种精神上的痛。是不是长期练习增长了我某个方面的能力我不知道。但这个练习教会我,如何把自己和痛苦分开来看待。我越来越像一个旁观者,冷眼旁观自己在人世承受的一切利害。有时我痛,发疯抓狂的逃避,另一个她站得远远的,给我同情和安慰。有时我乐,忘乎所以的贪恋,还是这另一个她走过来,给我提醒和指引。
小布谷的存在给我带来痛,痛彻心扉的痛。我远离,分隔,如此才可承受。但同时在一个相反的方向上,我又开始与一个新生命糅合起来。分裂后的连接,两种极端的感受在我体内冲撞,最终产生了一个全新的我。

我身边有女性朋友,是不愿结婚的,也不想要孩子的。尤其是在对文艺有追求的群体里,这样的新女性并不少。我尊重她们的选择。每个人自然是可以有自己的活法。我尤其欣赏那种摆脱了自然属性和社会惯性后的,自主选择。但我不认同一个观念:孩子与自我的追求,始终是对立存在的。

一个孩子意味着什么?他代表着和自我的对立吗?他代表着必须牺牲自己的生活品质、无条件的被他要求吗?他代表着从此以后,你要埋入生活的洪流里,与你的理想相悖而行吗?他只会让女人变得更加衰老,更加唠叨,日益庸俗世故吗?我们听说过的那些诗和远方,都是可以一个人背上背包,说走就走的。从青春期开始,我们就叛逆,远离家庭,独自漂泊,拒绝生活。
毛姆《月亮和六便士》里,凯特肖邦的《觉醒》,所描述的主人公都是为了追求自己的艺术,远离自己的家庭。似乎所有的梦想家都需要和生活分离。很多书本这样告诉我们: 家庭和子女是放弃理想的标志,是融入俗世社会的怯弱者的标志。

一个女人一生大概最恐惧最仇恨的时刻,就是三十岁了。因为这个时候,无论你之前多么漂泊流浪,多么放荡不羁、天马行空,都会被裹挟着迅速的站到现实生活面前。开始有了家庭,有了孩子。我有一个朋友,医学博士,念完书那一年,就有了孩子,那时她刚好三十岁。我记得那天她发了一个让我感到一丝惊恐的朋友圈状态: 今天我感觉,一生的阳光都被夺走了。那时我还在校园里晃荡,可我已经感觉到那种怀疑自己,并对梦想的流逝充满恐慌的呐喊: 这就要生活了呀。

2017年,我有了小布谷,这对我来说,至关重要。我也和大多数女性一样,在学校,在外面晃荡了几年后,快速的站在了生活面前。从怀孕到生产,整个过程里我做了一场不落痕迹的修行。在这之前,尽管我了解很多关于生命与生活的知识,但我从来没有彻底搞清楚过。直到他的降临,一些散落在时间里的,看似毫无关联的事物,开始变得清晰起来。比如生命,冥想,文学,写作,生活,孩子,家,突然开始连接起来。

怀着他的时候我刚好走到了一个阶段—我看了无数本书,被知识塞得有点餍足;我谈了很多次梦想,它开始变得乏味;生活一直兜兜转转,仍然迷惘;而精神探索,止步不前。尽管一切都没什么大的问题,但我就是感觉自己被“卡”在了一个我看不见摸不着的点上,被困住了。在这个时刻,突然小布谷来了,我被一个孩子点化了。
我所有的痛苦源自于,我对现实生活的抗拒。几年前,我在校园里就听到的那声呐喊,一直在心底的某个角落里潜藏着。而现在,小布谷就在我身边,他放佛随时在拉着我的衣袖,轻轻的说: 妈妈,你看呀,那是什么。这让我想到《百年孤独》里马尔克斯说的一段话: 世界新生伊始,许多事物还没有名字,提到的时候,尚需用手指指点点。

五个月时,小布谷对身边的环境看得越来越清晰了。开始用他那双漆黑乌亮的眼睛四处张望。爸爸下班回来了,听见开门的声音,他立马把头扭转过去。清晨去茶馆吃早餐,他会观察这个环境,抬头看天花板,摇晃着脑袋看一个个陌生的客人,别人逗他,他开始回应,傻乐。

我抱着他,指着茶馆墙壁上贴的广告封面夸张的对他念:八宝盖碗茶。他乐得咯咯直笑。他对他的右手尤其感兴趣,经常一个人躺在自己的小床上,盯着自己的手指看,接着送到嘴里咿呀的咬。会用手摸被子,手指一点一点的划过被单,或者沙发上的靠枕,他会细细的感受事物了。他对身边的一切事物都感兴趣,有时盯着玩具狗狗的眼睛,眼神发亮,手舞足蹈。有时皱着眉头,神情凝注,把自己的手啊,或者抓在手里的玩具研究半天。

这种对万事万物充满好奇的目光,就是生命力,就是诗的定义。没有预设的偏见,只是发自内心的兴趣,思索,注视。小布谷特别喜欢出去,每次抱他出去散步时,他都很开心。他会把他的目光全神贯注的放到路边的河道,河道里的冰块,路边的灯柱,草地,狗狗,飞过的麻雀上。我们一直在追求诗和远方,却丢掉了诗本来的定义。其实它就在我们身边,就在生活的角角落落里,就在一个孩子清澈无染的眼眸里。
孩子对于自我的成长不是拖累,相反,如果你能带着和他一样无染的目光,你会看到一个小小的生命,你和他越来越多的情感互动,会推动你思索自己内心世界的成长。如果你也可以不事先预设偏见,他的存在,可以照亮你的路,你们可以一起走出一段互相支持又彼此独立的路。

有时在床上,会突然听到他一阵咯咯的笑。这时你不由得猜想,刚刚入他梦里的是什么东西,他的内在的风景,在经历怎样的万水千山。我们有多久没有这样笑过了。我们所谓的远方,到底在哪里。或许我们终其一生,能够到达的远方,就是孩童时那颗完全开放的脑袋里想象过的东西。而现在这个孩子就在你身边,熟睡,他想到了什么,竟让他咯咯的笑出声来。我们遗失的梦想和情怀,就在身边,就是这种心灵和精神的畅游。
小布谷就是我的诗和远方。他让我感动。四个月时,我们发现,只要他听见我的哭声,他像是有心灵感应,一准马上嘴角一瘪,大声哭起来。爱与被爱,我们终其一生都在渴望的事物,在孩子身上,是最自然的反应。与其去梦想那个传说中的空洞的、概念化的远方,不如想想自己正在经验的每一分每一秒。这就是生活,于是文艺青女年开始面对真正的生活。

我会细细的清洗给他喂糌粑的小碗。只是感受水流过手指的清凉。有时糌粑糊放过一段时间后,会变硬不易清洗,我就用勺子一点一点的刮干净。是呀,我抬起头来,看看镜子里那个正在洗涮的身影,我又不着急去哪里。做菜就是做菜,把莲白一片一片撕下来,用刀背把根茎拍碎。

出门带小布谷散步,傍晚太阳刚靠山头,斜阳温暖,一缕一缕洒在牛背上。听着牛蹄踏在落叶上的声音,听它们嚼动青草的声音,突然觉得这些时刻非常静心,还好我没有错过。我发现这些简单而重复的体力劳动,是对精神的修复和调整。做一件事就是一件事,没有特别的附加意义。
文艺女青年也可以步入生活,以注视的方式,以沉静的方式。我们只能一秒一秒的过。生活不是和未来打交道—你跳过这个阶段,幻想下一个阶段。而是你好好的专注的度过了这一秒,自然展开到下一秒。我们不会输给生活,和时间做抗争没有任何意义。生命的法则是,呈现在你眼前的一切,你是否注视得足够久,看得足够深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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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 | Rodin
图 | Unsplash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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