酱油水:在寻常的日子里千百次吻你

 

我说这样也好,吃上鲍鱼饭,总好过日日酱油水配饭,还净是吃些没多少肉的杂鱼,刺多扎嘴。...





什么是寻常?就是呼吸的空气,路边的野草,还有恋人最普通的一次拥抱。

这样的寻常是触手可及,往往也是变得微不足道。好像是厦门人家桌上的酱油水,这菜用普通的海堤酱油勾勒出海鱼最初的鲜味,在经过简单的烹煮后端上桌,成了寻常人家寻常日子里最熟悉的一道菜。

这样的酱油水,寻常见,耗费低,煮起来方便,吃起来更是随性,所以谈不上对它有多重视。

但世间吊诡的是,往往寻常是最珍贵,拥有时是心安理得,但失去后却又是不明就里的心慌,或者彷徨。

光仔从前女友家卷铺盖走人后,我不止一次问他,你后悔吗?

他说不后悔,然后笑着把烟掐掉,都出来了,难不成还能把那些说过的伤心欲绝,那些经历的心如刀割,都一一收回吗?

那有什么遗憾的吗?我再问他。人总会遗憾的啵。譬如把钱拿去炒股不去买房,譬如娘死了子欲孝而亲不在,等等。

光仔推了我一把,都在净瞎扯淡。沉默了一刻,他说,不能说是遗憾吧,就是对她老妈做的杂鱼酱油水念念不忘,好吃。 

他说完又点了根烟。

前女友家是这座城市的“原住民”,是正港厦门人。光仔毕业后留在这里,因为我们大家都不怎么知道的原因,而和她好上了。

前女友家条件一般,双亲都曾是工人,企业改制后早早内退回了家。

光仔说认识没多久就打得火热,也搬到了她家里住。

我说她父母也是开明,要是我女儿这样,可能会拿枪崩了你。

光仔忽然变得有些激动,说是他们提出来的,是要把我当入赘的,他们家里没男丁,是要把我当“儿子”啊,换灯泡换液化气修马桶搬米袋,你知道个锤子啊!

我默默听完他鸣不平,说,我就问你一句,你在她家里吃了多少回酱油水?她家里也没有加铁盖,你要是不乐意,不搞到最后难以收场,完全可以在一开始就不选择进她家门,也完全可以在中间选择离开。

为何要搞到最后,是这样难看又难堪的结局?

光仔听完我的话,颓然坐在沙发角落里。

一个俗烂的故事,往往都是相识于微,但后来走着走着路就偏了,你想要攀上更美的凤凰,家雀儿永远只是故事的开始,而等不到故事的结局。像百里奚像陈世美还有光仔你一个。

我说这样也好,吃上鲍鱼饭,总好过日日酱油水配饭,还净是吃些没多少肉的杂鱼,刺多扎嘴。 

酱油水不过是寻常东西,大桌面上不得。

光仔又点根烟,寻常东西上寻常桌面,要是还在她家里,寻常日子里,酱油水的味道最鲜美了。又或者,有可能在一个夏天的傍晚,上一盘黄翅鱼酱油水,就着冰啤酒喝上一口,然后挑出鱼背最鲜嫩的肉,夹到我那永远不会见到的孩子嘴里⋯⋯

我一惊。

离开前发现的,后来还是把他/她打掉了。

那一刻,我忽然很想抓起烟灰缸狠狠砸他。

如上,都是十来年前的境况。

在如今,我和光仔在大排档吃饭,在点完所有的菜后,他总会加上一道,杂鱼酱油水。

我说你这是为了什么?

他说,是为了让这道寻常的菜不寻常。

我说,你终于慢慢知了世情沧海,但也终究老去了。

光仔正夹起一条酱油水,鱼儿和这个世界吻别,而他却低头不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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