枸杞雷公根春天

雨水·采薇餐桌上的春天

绿色的草茬细、茸、柔软，远远看过去都是草，但在识得的人面前，这些草就是餐桌上的春天。...

今日雨水，二十四节气中的第二个节气。此时，天气渐暖，又是新年刚过，即便是满汉全席也不一定能吊得起大家越来越挑剔的胃口。这个时候，如果来点山野小菜想必是清淡菜系中的上上之选。白菜花、枸杞、马齿苋、雷公根，这些春天的美味，你可都识得？

节选自翊鸣新书《又自在又美丽》

一转眼便到了雨水节气，苦楝树上，枯茶色的果一串串仍在枝梢挂着，但尖小的绿芽已经冒出，站在树下抬头看，像一幅烟灰色的天空做底的锦缎。

东风吹过，雨水滋润，春天便切切实实回来了，牛毛细雨一落下来，干旱了一冬的土地立即由僵硬变得柔软。勤快的农人早已将田泥翻好。春天的天是蓝得要流下来的，流到田野里，变成盈盈的绿，野草长了满地了。绿色的草茬细、茸、柔软，远远看过去都是草，但在识得的人面前，这些草就是餐桌上的春天。

白花菜有个很响亮的名字叫龙葵，过了一冬，柔嫩的新芽开始窜上茎头。春雨下过之后，白花菜最嫩也最肥美，将骨汤烧沸，然后下肉末和白花菜，吃在嘴里，苦后回甘。春游踏青，采上一把，在游春的爽朗之中，又多了收获的喜悦。小时候不爱吃白花菜，嫌它苦，却喜欢它夏天开出的白色小花，虽然小，但是很美，到了夏末，小花就变成了青色的珠果，珠果变得黑紫的时候，吃在嘴里有股甜中带点铁的腥味。

春雨让枸杞菜从冬天的单薄变得肥厚。清代陈淏子的《花镜》写枸杞，“南北山中，及丘陵墙阪间皆有之”，“生于西地者高而肥，生于南方者矮而瘠”，可见枸杞是易长常见之物。但在南方的时候，枸杞一般都食用叶子，没有见过结枸杞子，所以我一直以为南方枸杞和北方枸杞不是同一种植物。春天的枸杞芽最好吃，在其脆嫩可口，在其苦后余甘。《山家清供》有道“三脆”。三脆者：枸杞芽、嫩笋和小蕈，可见其味美。但是在乡下，农人并不刻意栽种，只在自家的园地边围植一圈，枸杞茎上长刺，既是菜，也作篱笆。枸杞芽煮汤是最常见的做法。南方的妈妈喜欢在枸杞菜汤里加入猪肝，猪肝含铁，枸杞菜明目，寄托母亲对孩子健康成长的一份心思。

马齿苋的叶形长得像马齿，要到夏天才开出黄色的小花，它是那种乍一眼看去貌不惊人，细看之下却实在是美人的植物：红茎、绿叶、黄花、黑籽、白根，细巧而精致。

春天的马齿苋油绿鲜嫩，营养很丰富，含有在鱼类尤其是海洋鱼类中才有的W-3脂肪酸。我们的祖先很早就发现了吃马齿苋的一些好处，于是给它起了“长命草”“长寿菜”这样响当当的名字。马齿苋没有一般野菜的清苦，倒有一种开胃的腥酸，热油爆炒，投以蒜蓉、辣椒，爽口解腻。

春雷未响之前的艾，柔柔的，披着稚嫩的白茸毛，又嫩又香。艾分两种，香艾和苦艾。香艾可以吃，苦艾作药用。水烧到蟹眼泡的时候，放入香艾焯烫，然后用凉水漂涩，挤干水分后切碎了煎蛋，别有一番味道。或者与肉末煮汤，亦苦亦鲜，全是春天的滋味。最普遍的做法是捣出液汁，和上糯米粉做糍粑，中间包裹花生芝麻糖馅，蒸熟后一口咬开，溏化的芝麻花生馅伴着艾草的香味汩汩而出，早把浮华的蛋糕忘在了一旁。

苦艾可以烧药汤来泡脚，活血去寒湿。老去的艾叶也可以晒干了做同样处理，或者外出露营时烧上一撮用来熏赶蚊子。有一位朋友说，艾草燃烧的味道于他而言是思念的气息，令他想起小时候，奶奶在夏夜点燃艾草，陪他们兄妹度过山中蚊虫密集的苦夏。

雷公根也可以采了，虽然要到惊蛰雷声响过才是采雷公根的最好时节。可是，春气刚动，小小的莲叶般的叶瓣已经按捺不住一冬的冷肃，悄悄换上新绿，在地上一串串逶迤开去。南宁人喜欢把它洗净捣汁，伴以冰糖做成饮料，这么一杯“生冲雷公根”可以清热解毒去痧气，有王老吉之功用，而无王老吉之大苦。我则喜欢将雷公根切碎了蒸牛肉饼，甘清的气息从牛肉的鲜香中冒出来。儿子最为喜欢，还常常当作小宣传员，告诉其他小朋友的妈妈。

地耳也长出来了，规模还小。地耳是一种藻类，也叫葛仙米，看起来像是海里的紫菜长到了陆地上。再过半个月，雷声响过，下雨之后，才是地耳最盛的时节，在草地上漫成一大片一大片，老人带上孩子提了篮子去捡，很容易便得满满一提篮。洗净了，炒鸡蛋，有木耳的脆，又比木耳更松脆爽嫩。地耳还有个名字叫雷公菌，那是因为这长在地上的“耳朵”，正等待着倾听那春天的雷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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