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橘节令桔饼

一本好读立冬 · 金橘

过了立冬，金橘渐渐成熟。圆小讨喜，亮如黄金。此时收获的金橘恰好有理气清肺之功，怎么看，都像是植物界和节令的一次善意合谋。...

兔子戈的话：昨天立冬，本打算踩着节令给大家推送《立冬·金橘》，不曾想竟把金橘的图片放倒了……翊鸣忙着立冬包饺子，吃完回来才发现，赶紧联系兔子戈把文章删掉。如果有朋友已经看到了那只可怜的橘子，请替我和翊鸣安慰它。呜呜。

今天给大家推送摆正的金橘，祝大家过一个清甜和美的冬天！

立冬是二十四节气中第十九个节气，一般在公历每年11月8日前后。中国古代将立冬分为三候，一候水始冰，二候地始冻，三候雉入大水为蜃。

这是说，立冬时节，天气愈加寒冷，部分地区的水开始结冰，大地冻结变硬。野鸡一类的大鸟（雉）不再外出活动，这时的海边出现了外壳纹路与野鸡线条及颜色相似的大蛤。忙碌了大半年的人们开始休养生息，万物进入敛藏时节。

过了立冬，金橘渐渐成熟。圆小讨喜，亮如黄金。此时收获的金橘恰好有理气清肺之功，怎么看，都像是植物界和节令的一次善意合谋。

金橘

Fortunella margarita (Lour.) Swingle

芸香科金橘属植物。树高3米以内；枝有刺。叶质厚，浓绿，卵状披针形或长椭圆形。单花或2-3花簇生，花瓣5片。果椭圆形或卵状椭圆形，橙黄至橙红色。花期3-5月，果期10-12月。

立冬 · 金橘

节选自翊鸣新书《又自在，又美丽》

十一月底，南方的冬雨时不时飘落下来，天气渐渐转寒。这个时候到阳朔旅游，可以欣赏到云锁群峰雾笼江天的漓江烟雨。

榕树下，一位年轻的妈妈带着儿子在等船，男孩胖乎乎的小手紧紧攥住整个金橘往嘴里送，年纪太小，还不会只用三只手指拈着，吃得满手满脸的果汁和唾液，可是他那样全神贯注地对付着，仿佛这便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。终于，不耐烦了，将剩下的大半只金橘囫囵放进嘴里，送得太深，干呕一口，把果子又吐了出来，这时候想起自己的妈妈了，仰起脸眼巴巴地看着，扁嘴想哭。我们在一旁看得直乐。

此时正是金橘的节令，在等游船时买上一袋阳朔金橘，对着汤汤江水远山近黛，边吃果边赏景。这金弹一般的小果，果汁清甜，果香浓郁，便可以忽略那久候不至的游船和焦灼的游客的嘈嘈喳喳。

苏东坡说，“一年好景君须记，最是橙黄橘绿时”，每年的尾夏初秋橙子黄熟上市的时候，金橘还青青地挂在枝上，要过了立冬，金橘才渐渐成熟，圆小讨喜的长相，亮如黄金的色泽，很快便成为新宠。秋天是中医里所说的养肺之季，此时收获的金橘恰好有理气清肺之功，怎么看，都像是植物界和节令的一次善意合谋。

在广西，金橘并不是稀罕的水果，全境可种，品质却大不相同，桂中一带往北的金橘品质出众，尤以柳州的融安和桂林的阳朔为最。

我们在金橘收获时节到了融安县的富乐村，一路上红壤绿树修竹白茅，富乐村座落在山谷之中，几十户人家，房子依山而建，山脚下的小河清可见底。这段时间阴雨不断，果农给金橘树蒙上薄膜，以防果实沾上雨雾后容易变坏，远远看着倒好像山坡上长出了一颗颗费列罗雪莎巧克力。

南中国的冬，草木不凋，可一旦久雨成霪，连月不开，天空便被湿重的水气浸成了铅灰，薄膜之下那满树红灯笼一样的金橘果，便是这个铅灰暗绿的冬日里的点点红，给灰答答的情绪里兑入了轻松的亮色调。

果农家的厅堂和两侧的房子里全是当地的特产滑皮金橘，堆得高高的，像金色的小山，果形圆润的金橘，恰如皮日休之所赞，“不为韩嫣金丸重，直是周王玉果圆”。而滑皮金橘之名得自于这个品种的果皮质地光滑，几乎看不到表皮的油胞，细腻得如同婴儿的皮肤。咬一口，“卟”一声脆响，清甜的汁液破壁而出，更难得的是，令人生畏的酸涩麻辣的滋味荡然无存。

这样清甜完美的金橘，初次接触时竟令我有点猝不及防。

金橘在我小时候的印象中就是吃药的滋味，果肉酸得难以下咽，橘皮汁水丰富，虽带点甜，但更多的是苦和辣，刺激得舌尖和嘴唇麻木不堪。吃到肚子里，有一种火辣辣的感觉，稍多吃几个，浊气上涌，直冲脑门，鼻管酸涨，眼泪直冒，脑袋发麻，整个人就好像将要被发射的神七火箭。后来我第一次吃芥末的感觉就和这相似，恨不得想扯着头发把这股冲劲从脑袋上拔除掉。

这样的金橘可不该是小孩子的水果，正如同苦瓜也不是小孩子的菜。这些滋味哪是阅历单一的孩子会喜欢上的呢？辛、酸、苦、麻，如同人生的况味，都是只有经历过生活艰苦、情感波折、人事磨砺才会体味到的滋味。那么年轻，那样既生动又苍白的娇嫩年华，哪里承受得起这般五味杂陈？

南方的水果中带酸味的不少，我们总能找出各种方法来对付。可以加糖，又或者加点盐和辣椒粉，比如土杨桃，土枇杷，还未成熟的青芒果，都酸中微微带涩，用酱油加糖和辣椒料理，肚子早已胀饱，嘴巴还舍不得停下。只有金橘，个性得要死，盐糖醋酱都拿它毫无办法，唯有将其烹煮炖熬，于是有了金橘饼和咸金橘。

小时候我虽然对金橘避之不及，对金橘饼和咸金橘却来者不拒。金橘饼是水烫果后加糖熬制压扁成饼状烘干，咸金橘则是金橘加甘草和盐腌制而成，同样可以化痰止咳，声音沙哑，也可用它来对付。这两种凉果可以在家里自己做，但杂货铺里卖的更好吃，因为加了更多配料。放在杂货店木架玻璃柜上的大玻璃罐里，永远对我发出热情的邀约。每次把钱递给卖货的阿姨，等待橘饼时眼睛里闪烁的热望，此生大概也只有与恋人对视可与之相比。

玻璃罐里的每一种零食都对孩子充满着极大的诱惑：瓜子、话梅、橄榄、桔饼、咸金橘、水果糖。水果糖一分钱一颗，一角钱可得两个小桔饼或者三颗咸金橘，用铁皮方头小铲铲起后，装在用裁好的纸做成的三角包里，散发出甘香而绵长的气息。

桔饼拿在手上，啜啜啃啃能吃上好半天。咸金橘用来泡水，加入白糖，甜咸交错，但相得亦彰，越喝越上瘾。桔皮的苦辣和果肉的酸涩早已被时间和糖分盐分揉搓殆尽，只剩下金橘的芬香和耐得咀嚼与回味的甘咸。

想到这些小时候的零食，我问果农，“做不做桔饼和咸金橘？”果农笑了，“这么甜的金橘，别人早早就订光了，卖都不够啊！”

如今的金橘，无须用糖熬煮，已然足够清甜，这样出色的金橘，是小时候的我绝想不到的。现代的农业科学技术，将一颗个性张扬的金橘从刁蛮公主变成了温良恭俭让的温婉淑女。

作者简介

翊鸣，70后，曾在媒体担任编辑。生在南方，长在南方，2011年移居北京。现在某科研机构继续从事编辑工作。热爱文字，曾在《行走》、《地道风物·广西》上发表文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