忆当年：柴米油盐酱醋茶

有句俗语，叫“人生开门七件事，柴米油盐酱醋茶”。在物质极为丰富的今天，这七件事似乎成了生活中的平常小事。可是，在那恨不得将一分钱掰成两瓣儿花的年月里，这七件事可谓事事难办，都成了当家过日子的头等大事。...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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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句俗语，叫“人生开门七件事，柴米油盐酱醋茶”。在物质极为丰富的今天，这七件事似乎成了生活中的平常小事。可是，在那恨不得将一分钱掰成两瓣儿花的年月里，这七件事可谓事事难办，都成了当家过日子的头等大事。柴，是开门第一件。吃熟，是人类文明进步的标志。这些年，条件好了，农村人也用电、用液化气做饭了，最不济也用煤球炉做饭，很少用柴火做饭，因此，没人稀罕柴了。近些年，每到庄稼收获季节，秸秆禁烧成了基层政府的中心工作，大批工作人员深入田间地头，严防紧盯，要求不冒一股烟，不着一把火。可是，时间往前推个30年，或者再早一些，那时的庄稼秸秆珍贵得很呐！人们收获粮食，还收获秸秆，总是将地里的秸秆收拾得干干净净，一点儿不留地全部拉回家，当柴烧，家家户户门前都要堆个柴火垛，麦场里还要储备一至两个麦秸垛。那时，由于燃料很缺，大家连庄稼根、树根、树叶、树枝、荒草甚至牛粪都当作燃料，可谓想尽了办法。那时的我们，谁没有拾过柴？拾柴，能勾起我们多少儿时的记忆啊！柴火，柴火，有柴得有火，柴才能燃烧起来。引燃柴火，那时最好用的是火柴，可是火柴也很缺，条件好的家庭才有。条件差一点的人家，只能用火镰儿，就是用一块二指宽几寸长的铁片，对着一块石头打火，打出的火星迸到火纸上，引燃火纸，然后再将麦秸这样的引火柴点着，然后才能做饭。如果碰到阴雨天，火纸潮湿，引不着火，就得拿着一把引火柴，到那些稍微富裕的邻居家，从人家正做饭的灶膛内引火。那时，静谧的农村，有一种古画般的美，尤其是早晨或傍晚，各家各户的烟囱里，都冒出袅袅的炊烟。这是柴火贵重时期的特殊画面。俗话说，巧妇难为无米之炊。人们要生存、劳作、发展、进步，首先得填饱肚皮，解决吃的问题，才有精力去考虑其他事情，物质第一的概念这时谁都明白。早年，生活苦，粮食产量低，农村每人每年才能分几十斤小麦，白面奇缺，只有在来客或过年过节时吃上一顿白面做的饭。在我们那里，米极缺。那时，红薯产量高，种得多，人们常常吃红薯面馍，啃煮红薯，喝红薯面汤。由于红薯含糖量高，人们吃了以后，在胃里形成了很多酸，因此，长期吃红薯，许多人的胃都被过多的胃酸给烧坏了。当时农村人胃病特别多，胃溃疡患者很常见，一提起吃红薯类食品，都难受极了。用红薯面蒸的窝窝头，又黑又瓷实，形似桃子，人们俗称“黑桃A”，吃了是能充饥，可就是对胃造成了极大的伤害，人们都吃怕了！当时，在一个水利工地上，成千上万的民工每顿开饭前，都要齐声高喊：“黑桃A，算老几，老子今天吃了你！”看，吃饭还得喊口号，下决心，不然，咽不下去啊！就这，生活的艰苦也磨灭不了人们的幽默，当时农民们称吃红薯面馍、啃煮红薯、喝红薯面汤为“三红转”，可谓黄连树下弹琴——苦中作乐。当时，吃的本来就差劲儿，青菜还很少。有时好不容易弄来点菜，要去炒的时候，一掀油罐盖子，天呐，见底了！那时是生产队，每年每户只能分那么几斤食用油，咋够吃呢？香油，几乎没有。猪油，只能在春节时吃上一点儿。有不少人家平时只能凑合着用清水煮菜，人们形象地称之为“白水煮鸡”，意思是一点味道也没有。那时，每逢春节，生产队给每家每户分肉，人们都争着要肥肉，不要瘦肉，因为肥肉香，还能炼点猪油，瘦肉吃着不过瘾。在这种情况下，农民们一年四季，肚子里常缺油水。那时，难得见到胖子，更没听说什么血脂高、血糖高啦——实际上真正去医院一查，可能还会血脂低、血糖低呢——要不，那时得“亏症”的人咋会那么多呢？说到味道，人们好说“酸甜苦辣咸”，“咸”看着被排到了末位，实际上，盐为五味之首，没有盐，饭菜吃着就没味儿。有个笑话，说某地极缺盐，有一人家儿，好不容易买来一点儿盐，舍不得吃，就包着吊在房梁上，每到吃饭时，家人都端着饭碗看一眼那吊着的盐包儿，算是吃到盐了。这家有个孩子，某次多看了盐包儿一眼，其父就忍不住吼道：“看恁多干啥？咸死你！”后来条件好一些，供销社有盐供应了，可那是大青盐，粗大的盐粒，不干净，里面混有泥沙，买回家后需要用擂臼捣碎，吃着沙碜。那时农村人炒菜做饭，几乎没用过酱油——没有哇，上哪儿用去？有时各家自制酱豆豉，就是将黄豆煮熟之后，通过晒、捂、发酵等过程，和上炒面，掺上盐，就是豆豉了，可以配馍配饭，炒菜时可以当酱用。在咱们南阳，界中醋最有名，有几百年历史，曾经飘洋过海，出口到国外。当时，尤其是夏天，农村最常见的是，有小商贩挑着两只桶，走村串户，大声吆喝：“卖醋的来了，又香又酸的界中醋哇！”各家各户，大人小孩，就拎着玻璃瓶子出来灌醋了。当时，农民们吃的是较次的醋，只几分钱一斤，由于商贩往醋里兑有生水，这种醋在夏天放不了多长时间，会长一层白毛儿，就是坏了，吃不成了，只得倒掉。

有这样一个笑话——

赤日炎炎的夏日中午，村民们都在树荫下乘凉，一小贩来到村中吆喝道：“卖醋哟——正宗的酸香好米醋。”

村民闻言，纷纷拿着瓶子、钵子、洋瓷碗，围过来嚷着要买。一老者问：“这醋你兑井水了没有？”卖醋的小贩将胸脯拍得山响，指天划地地发誓：“我这醋绝对没兑井水，谁要是兑了井水，谁就是王八！”

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打了一大碗醋，小心翼翼地端着，刚要回家，突然眼睛一亮，大声喊道：“看，我这醋里有条鱼。”那老者接过醋碗，顺手往地上一泼，只见一条寸把长的小草鱼正在地上欢快地蹦跳哩。

老者厉声质问小贩：“你刚才怎么说来着？你不就是……”他话没说完，就被小贩一下子打断：“我不是王八！我刚才说谁兑井水谁是王八，可我兑的是坑塘水。”那里，农村人很少见过茶叶。在我们那里，将白开水也称作茶。如果不想喝白水，就泡上柳叶，称作柳叶茶。清明节，家家户户都要折一捆柳条儿，带叶，然后煮过，晒干后当茶叶用。这种茶喝起来有一股苦苦的味儿，清热去火。还有桑叶茶、三根茶（茅根，苇子根，黄黄苗根）等。如果家里来客了，有时用开水泡上一碗黑糖茶或白糖茶，就很高级了。最高级的就算是鸡蛋茶了，就是用滚烫的开水冲两个鸡蛋，或者用锅煮几个荷包蛋，那是只有贵客才有的待遇。

苦难是人生宝贵的财富。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人，特别是很多六十岁以上的老年人，对过去艰苦的生活记忆犹新。这应该及时告诉给年轻的一代，要他们学会珍惜，过好眼下的好日子。

（2016年5月下旬记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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