鲤鱼窝纪事:快乐的打谷场

 

打谷场的活不学会,媳妇都找不着!说实在话,那时候我还真有点害怕。...





打谷场是鲤鱼窝快乐的集散地。

打谷场与村庄一塘之隔,相对独立。大人们常在打谷场上干活,谁家有孩子要喂奶,谁家有老人煎个药,站在沟塘一边对着打谷场一吆喝,劳动的人就听到了。

有些彪悍的男人,能看着一筐粮食,踩着水,从沟塘的打谷场一边游到村庄这边。我也试验过自己,哪怕是举着一个馒头,也无法实现这种壮举。

大集体的时候,打谷场就是生产队的办公场所,有豆腐坊、仓库、牛棚,还有会计室等等。 白天,大人们忙得脚不沾地,活干得是热火朝天。孩子们是不得靠近的,因为打谷场上有机器、有牲畜、还有许许多多不知道名字的劳动工具,在空中胡乱飞舞。我小时候对打谷场充满了好奇。



生产队里最早实现机械化的是脱粒机,就是先把小麦收割起来,堆成高高的垛。选择一个晴好的中午,开始把柴油机、脱粒机一字排开,后面用大桌子排成长长的一溜,生产队的队员们一排站好,就像接龙似的从脱粒机一直排到小麦垛边上。每到此时,队里就像过年一样,热热闹闹,喊声震天。我们小孩子们总是爱在这个时候 ,偷偷地从村庄里潜伏进打谷场远远地看这种这种劳动场面。

站在脱粒机前的大个人男人很潇洒,总是抱着一捆小麦,均匀地分开,往脱粒机里面塞,要是一时性急,塞多了进去,脱粒机就会发出“嗡嗡”的声响,我们都吓得捂紧耳朵。大个子男人一边往里塞,一边对后面的人喊“快!快!快!”。母亲比较胖,站在人群队伍的中间,显得有点笨拙。每一次,我总是站在一边,远远地看着母亲,她总是很勤劳的样子。

机器马达一开,一垛小麦很快也就脱粒完了。这个时候,女人们往往会得到歇息。我们就会从四周涌向打谷场,寻找自己的母亲。或爬在妈妈的怀里撒娇,或帮助妈妈捡出头发里面的碎屑。那个时候,感觉妈妈的怀抱是最温暖的。



男人们很快把打谷场清理出来,脱过粒的麦秸再一次被堆成小山,人站在小山里面,下面根本就看不见。下面的人不断把麦秸用洋叉举上去,在上面的人用洋叉接着。交接不顺,一顶麦秸就会从天而降,把人完完整整地埋在麦秸里。每到这时,整个打谷场就会引起哄然大笑。

打谷场上是男人的较量,这些活既是体力活,也是技术活。每一项劳动,队里都有那么一两个拿手的能人。不服气的总是习惯于挑战一把,集体劳动,总是在这种热热闹闹之中完成,那时候的劳动是辛苦的,但是总是充满着快乐。

女人们总喜欢在打盘间隙,偷偷滴溜回村子。女人们少了,打谷场似乎就少了点欢乐。



清理过的打谷场,就是孩子们的天堂了。打谷场非常平整,光着脚跑,脚底板凉丝丝的。我们都喜欢在打谷场上玩捉迷藏,老鹰捉小鸡等游戏。爱热闹的大人们也会加入到我们的游戏中来。这样的玩闹一般都会持续到天黑,沟塘对面的村庄里,喊孩子回家吃饭的声音就开始此起披伏地响起。我们才依依不舍地离开打谷场。

打谷场的夜,并不静悄。男人们要等到月高风大的时候,会把下午刚刚脱粒的小麦,高高地扬起,乘着风势,把裹挟在小麦中间的碎屑再次分开。这是一项端端正正的体力活,需要几个人不停歇地接力干。因为风时而大,时而小,风向也时而偏颇。大人们要趁着恰当的风势,把一季的小麦清理出来。

劳累一晚,犒劳他们的往往是豆腐坊的热豆腐。每到那个时候,又是打谷场热闹的时候,因为干活的时候,人都不知道钻到哪里去了。只有几个老实巴交的人,兢兢业业地苦干着。吃热豆腐的时候,人不知道从哪里都钻了出来。甚至也会有几个妇女,乘势传把火,刷个碗,也能混上一碗热豆腐。我至今也没有尝过村里热豆腐的味道。



分田到户,一切都分给了人民。脱粒机,分给谁都没人要。因为不是一家能运作起来的。豆腐坊也搬离打谷场,因为谁家在忙,豆腐坊的热豆腐也不会随随便便地让给劳动者。一切都归于各家各户。打谷场也按照人数和亲戚关系,分割成几大块,几大家子分别占有一块。我家打谷场在中间位置。不靠东,也不靠西,不靠南,也不靠北。

秋冬和初春,打谷场不用的时候,会种植点油菜、毛豆和南瓜之类的作物。开春后,小麦灌浆开始,我们就忙于平整打谷场。打谷场上是近乎是沙土,用犁耙轻轻一刮,然后泼上水,自然浸渍,一周之后即形成平整无缝的打谷场。我们喜欢在上面打滚、斗鸡、跳绳。玩跳房子的游戏,大人是不允许的。因为跳房子需要在地上划线,大人们就像呵护宝贝一样保护着打谷场。

分田到户后,家家收割的粮食不是很多,不仅不用脱粒机,也不用堆起很到的垛。对技术的要求也就不太高。比我长两岁的哥哥,就是家里的棒劳力。这些原本在大集体的时候需要技术能力才能干的活,在哥哥面前就不在话下。哥哥总是和叔叔们比武,我在一旁也就只有喝彩的份了。每每这个时候,村里的婶子妗子们就会跟我开玩笑,打谷场的活不学会,媳妇都找不着!说实在话,那时候我还真有点害怕。



那时候,家家打出的粮食,因为需要晾晒,需要在打谷场上堆放几日。有男人的家里,晚上就会安排人睡在打谷场。打谷场的夜,其实是很热闹的。躺在打谷场上,身下是最新最干的麦秸,仰面朝上,清清楚楚地看着夜空中的星星。看着银河,寻找着牛郎织女星。再听听打谷场上的夜话,也是蛮有情趣的风景。我父亲在外有工作,家里所谓的男人也就我和哥哥。母亲是舍不得让我们夜里睡在打谷场上的。

有一次,夜里下起大暴雨,母亲连忙拽起我和哥哥往打谷场跑。我们从村庄跑到打谷场一看,我家的粮食上面,已经厚厚地覆盖上一层麦秸秆。至今,也不知道是哪位好心的邻居帮的忙。



这样的事情,我还亲自遇到过一回。那是一天下午,正午时分,天空晴朗。大家都趁着晴朗的天气,抓紧打谷脱粒。说话间,天空乌云翻滚。大伙急忙卷起已经铺到打谷场上的庄稼。顷刻间,黄豆大的雨滴就吧嗒吧嗒地掉下来。突然大家都停下手中的活,向打谷场东南方向跑过去。那边住着一家姓石的老人,年过七旬,是没有劳动能力的。她家粮食已经脱粒完成,正在晾晒。大雨来临,老石夫妇是没有能力快速转移的。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,“去帮老石一把!”大伙丢下自己的粮食,一拥而上,赶在暴雨滂沱之前,把老石家的粮食全部搬进了屋里。

那次暴雨,淋湿了很多家未来得及脱粒的粮食。可是谁都没有怨言。这件事,深深滴印在我的脑海里,也是我恋恋不忘鲤鱼窝的重要理由之一。

现在的打谷场上已经住了几户人家,打谷的功能已经没有了。打谷场跟外界之间修了一条公路连接。每次经过的时候,我仿佛能看到童年玩耍的身影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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