鲤鱼窝纪事：萝卜赞

它有最朴素的外表，也有最纯净的内心。从这角度讲，它是我们做人的楷模。...



鲤鱼窝并不产萝卜，但萝卜始终伴随着鲤鱼窝的生活。

萝卜长在地上的部分是绿色的，长在地下的部分是白色的根。上部绿色部分，水灵灵的，脆脆的，吃起来甜中带点辣，也不是很辣，吃在嘴里甜，咽在肚里辣。吃得时候总是抵挡不住水灵的诱惑，辣在心里总又是疼痛难忍。白色的萝卜根，谁也不喜欢生吃。只好留着切丝切块，放在肉汤里炖着吃。



母亲总会把圆滚滚的萝卜，分四刀，切成只留中心的方块。只吃萝卜心，就好像是最高的奖赏。

鲤鱼窝是生产萝卜的，也许因为它便宜，也许土质不适合萝卜生产。与鲤鱼窝一路之隔的史河岸边，是沙地，种不了粮食，多栽种萝卜。家有沙地亲戚的，每年秋季，都能得到一架子车的萝卜。萝卜需要长期存放，就会在自家院子里挖一个很深的窖，把成袋成袋的萝卜放在窖里。

记得小时候，我们都喜欢在窖里面玩捉迷藏。藏在窖里面久了，就动心思，偷吃窖里面的萝卜。用手指在袋子上抠一个孔，慢慢撕裂个大口，就把萝卜抽出来了。萝卜也不是好东西，即便是主人发现萝卜被孩子们偷吃，也不会训斥。

小时候，在外放鸭子，走在萝卜地附近，就是喜欢躺在萝卜地，让萝卜秧遮挡住自己。顺着栽种萝卜的壕沟 ，观察萝卜秧下面萝卜的长势，只要超过手指粗，就想连根拔起，剥去皮后，就可以当水果吃。



会吃的人，徒手把萝卜皮，旋转剥掉，拎起来像个螺旋一样。留下的萝卜心，口感就更纯粹一些。

大人会把萝卜腌成萝卜干、萝卜丝、萝卜条，可以长时间存放着吃。我们小孩喜欢拔萝卜放在酱豆里面，酱着吃。既有生萝卜的脆劲儿，也有腌萝卜的咸味。

萝卜家族里面有青萝卜，白萝卜，胡萝卜和红萝卜。

我深刻地记得，我在很小的时候，距离鲤鱼窝不到三公里的集市上，来了一卡车买白萝卜，价格比青萝卜便宜许多，可是集市上人就是不买，后来人家索性不要了，任凭集市上随便拿。我也拿了几根白萝卜回家。母亲咬一口就吐掉了，觉得没有味道。后来扔给院子里面的牲畜，猪都不吃。

胡萝卜就像高档菜系中的常客，西餐中常配有胡萝卜炖牛腩，蒸菜中也常有蒸胡萝卜丝，家中老师也喜欢喝胡萝卜汁，女儿最喜欢的一种菜就是胡萝卜炒肉丝。

红萝卜是下酒的好菜。红萝卜一种是常规萝卜状，还有一种就像小的圆球球。喝酒的人最喜欢，一手啃着红萝卜，一手举着白酒杯。



小时候 ，没有感觉萝卜的特别之处，甚至有些厌恶它，尤其厌恶家人舍不得扔掉的萝卜缨，既难吃，量又大，似乎一整年都吃不完的样子。

上高中的时候，学校食堂一天三顿都会有萝卜。尤其上午第二节课，要做广播体操。那时段正是饥肠辘辘的时候 ，满校园充斥着熟萝卜丝的味道。那就味道就像今天泡方面一样，无论有多香，你是一点食欲都没有。以至于高中毕业后十年里，我对萝卜是不闻不问。

直到在北方生活，遇到一家叫“萝卜香”的湖北饭馆，有一道招牌菜，就是萝卜炖肉。肉块很大，配菜萝卜又大又软，入嘴即化的样子。我一下子就喜欢上那道菜，也常去那家叫萝卜香的饭馆。

回到家，我也让母亲照着“萝卜香”的做法炖肉。怎么做都不及“萝卜香”的味道好。后来发现，“萝卜香”炖肉用的是白萝卜，我们老家吃的是青皮萝卜。这时，我才知道家乡的青萝卜有多么好。



就是上高中的时候，有同学交不起学费，就会拉一架子车萝卜到学校，充当学费。也有些家种植萝卜的同学，会利用周末扛一口袋萝卜到集市上卖掉，以换取一周的生活费。

我喜欢上篆刻，买不起印石，我就用萝卜作基础，萝卜好刻而且不贵，刻废了也不可惜。刻得技术高了，就开始刻公章玩，好在没有拿着萝卜公章去下达什么文件，要不就入班房了。

后来，在外生活，与萝卜距离就远了。因为我所生活的城市比较干燥，买回来的萝卜，三天不吃，就会脱水，外面皮会萎缩，萝卜心会空洞，整个萝卜会一点水分都没有。

一次，在家乡饭馆吃饭。看菜单上有一道菜叫“心里美”，看着名字不错就点了，上来一看，就是一盘能生吃的青萝卜。



家乡经济搞活，就有外地去那里发展地方经济，萝卜成为重点开发对象。商人给家乡的萝卜取个很有地方特色的名字叫：愣头青。愣头青，一般是指不灵活或者不动脑子的人，做事情莽莽撞撞。以此形容萝卜，是对萝卜的歧视和侮辱。奇怪的是，这个很大俗的名字，居然被叫响了。超市里面就有这样精美包装的蔬菜，外盒上写着“愣头青”，里面其实就放了两个大萝卜。

在西餐和重要的宴席中，总是少不了被雕成花的萝卜。萝卜也被中医专家推荐为浑身是宝，降血脂，降血压，防癌、清热解毒，下气宽中，似乎无所不能。

其实，我跟萝卜也没有太深的情感，只是觉得萝卜越来越被重视。它有最朴素的外表，也有最纯净的内心。从这角度讲，萝卜是我们做人的楷模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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