且听风吟周静:给生活和你

 

从冬日大风里脱身的树木在我必经的道路旁抽枝发芽,丝毫不见冬日衰败的样子。它们都暂时忘记了冬天,忘记狂风大作的夜晚,人最爱记仇了,对别人、对自己,都做不到宽容。...



给生活和你
【一】雨水之间



早上起床看到恩的留言,“现在这个时间,你应该还没醒吧。外面下雨了,好悲伤的天气。”

躺在床上,看见这一行字,在心间水面上开了一朵莲花,竟也是动人的很。亮着灯火的眼睛燃烧了昨夜被桃花染湿的枕头,即想起郑愁予的诗,“你的心,如小小的寂寞的城,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。”在这样的早晨自然醒来,一扫前几天的烦躁不安,恩的留言就像久久浸水的泥土,今日长出了盎然的小草。

与恩也是长久的没有联系,像是陌生人,却又像紧紧刻在手掌中的纹路,磨灭不去。

醒来之际,已是雨水茂盛,张说,昨夜电闪雷鸣,将她从睡梦中吵醒。可惜,我没有醒来,我与周公或是与那人进行了一场雨中的会面,花瓣尖叫,在我们头顶飘散。

这半年的一半,的确,安稳了许多,不再奢望用桃花引那人赴约,不再期盼无力挽回的那个人。像写了那首一半的诗,放在一旁,写不下去,却又长久的记在心里。

他们说,外面遍地都是花瓣。想也知道,应该是遍地开着花瓣,开在泥土中,没有一丝原本的香味。昨夜带着痛的触感睡着,觉得自己越来越像好人,不够诚实,讨厌的模样。朦胧间听见有人说,很累,要早点睡。

六点零七分,醒来,窗外传来雨水的声音,碰击着我的耳朵,我捂紧双眼,迷迷糊糊奔进雨幕,我又睡着了,以为自己是睡在雨水里。

混着芬芳的泥土的气息,有些矫揉造作。

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七点四十,透过窗子,我能看到的只有光的影子,强烈而单薄。空气中是花朵埋入泥土气息,用手触摸只感到不适。外面的花瓣,还剩几片挂在树桠上,孤零零的,远远看着,像光秃秃氤氲着水汽的山峦。

周末,雨水,学校里是难得的安静景象。

出去转了一圈,半路雨水加大攻势,自然,衣服都湿了,连同我的头发,看不出原本的形状。我只是慢吞吞地走着,人的一生中能有几个这么肆意的机会呢?既然赶上了,就去为它而感动,天空也给我一次奔走的机会,但我还是减缓脚步,像当初奢求光阴减缓脚步的姿势一样。

行人很少,散落在街道上,如同早起挂在枝头孤零零的花朵。我看着他们,隔着重重雨幕,他们也在看我,用眼角眉梢。

我不止一次期盼逃亡,从他们的眼光中、唇齿间,孤身逃出去,慢吞吞的走在路上,忘了你,忘了姓名,最后谁都忘记,在最开始就忘了自己。

而最后,我也只是慢吞吞地走在铺满积水的街道上,忘了长着油腻和苦涩的雨水敲打在脸上的疼痛感。

从冬日大风里脱身的树木在我必经的道路旁抽枝发芽,丝毫不见冬日衰败的样子。它们都暂时忘记了冬天,忘记狂风大作的夜晚,人最爱记仇了,对别人、对自己,都做不到宽容。

顺着最远的路走回醒来的地方,把一切都看的清楚。

雨水浸入泥土,花瓣埋在水中。

日骤雨大作   不知冷暖

【二】小姑娘


他走过来的时候,我正闭着眼睛想你。小姑娘,你小小的坟墓长在田野里,也长在我的心上。窗外有几棵桃树,雨水顺着它们的枝叶脉络清楚地流淌。

回去吧。

嗯,等有时间就回去。

这句话你说过很多次了,回去看看吧。

再等等吧。

他不再说话,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一会儿后转向窗外。桃花已经掉光了,我闭着眼睛,它们在泥土里的尖叫和叹息就钻进我的耳朵,像无数个梦境里车子驶来时,你留给我的最后的那种惊恐的叫声。

我拖着疲沓的脚步走到门前,你在桌子旁坐着,身前是摊开的课本。我看着你在灯光下小小的影子,正在慢慢淡去。我们长得不像,谁也不是谁。

你可不像个小孩子,我站在那里想着。母亲走到我的面前,身后是一群群粘稠的黑夜。

怎么不进去?

你听到这句话就迅速地从椅子上站起,向我扑来,身体重重地砸向我的胳膊。你的手上都是墨水,像母亲身后那群黑夜般抹上我的身体。

小姑娘,你和鸟群一样调皮。所以,当我看到鸟的时候就会看见你那双不规则的眼睛。

你拖着我的胳膊问我,“你有没有给我带粉笔?”

你要粉笔做什么,是不是又要在雪白的墙面上画下“我要自由”之类的话,小姑娘,所以我说你不像个孩子。

我记得你,在我十岁的时候,第一次见你,皱巴巴的一团,像隔壁家的小猫。我长大的时候,你也在长大。八岁的时候,你的确是长大了,长成黑夜,抛去了我们都熟识的、牵绊你的肉身。

以后的每一天,黑夜都像墨汁一样将我笼罩,我在其中,感到窒息,却欲罢不能。除此之外,我不知道怎样才能让上帝宽容,给我一个机会,将短暂的相聚施舍于我。

粉笔啊,又忘了,下次给你带好不好?

你撅着嘴巴看着我,眼睛却是一点失望也没有,你和黑夜一样习惯了谎话。我对着黑夜大笑时,听到鸟雀扑棱翅膀的声音。它说我在撒谎,像当初对你撒谎一样。

最后,我的粉笔堆叠成你小小的坟墓,小姑娘,我也没能让你把它们全部带去你的另一个世界。

你给我留了很多好东西,母亲说,只要是你有的,都会为我也留一份。我又感到那种被剥离的痛苦,小姑娘,你像姐姐,我倒像妹妹了。

晚上睡觉的时候,你又躺到我身边来了,背对着我,头发像散开的绸缎。你有一头浓密的黑夜一样的长发,我没有,所以我不是你。

母亲说,“让她跟着你睡。”

你就高高兴兴地跳上床,和我挤在一起。你画的图案在墙上笑着,你笑着,我也笑着。

小姑娘,现在你在雨中的田野上呼吸青草的芬芳,我不想一个人躺在床上想你,所以我不愿意回去。

我把手放在你的身上,挠你的痒痒,你咯咯的笑,四肢张牙舞爪地挥动起来。

那时我也没想过,我碰过的你的温软的身体后来会成火葬场里出来的一把灰。

母亲一定又在流泪,天一黑,她就要流泪。小姑娘,你以前被打骂时留下的痛苦、最后意识里被撞击的痛苦,我们可是千倍万倍归还给你了。

别哭了,回去吧。

我睁开眼睛,像是结束了一场梦。小姑娘,你看看你,你的存在就像桃花落时的一个谎言。

雨水而已。

真的不回去吗?

嗯,再等等,雨停了,也许我就回去了。
(《季节风》2015.06总第67期)


作者简介
周静,安徽滁州人,1996年生,现就读于安庆师范大学文学院,2013级汉语言文学专业。《季节风》编辑部副主编。少许作品见于《安庆日报》、《安庆晚报》及一些电子杂志。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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