蛋炒饭之语

蛋炒饭之语大概许多时候我们经历和感受过的事物会惊人的相似，譬如大白兔奶糖的滋味、图书馆里旧书的气味或是特地...

蛋炒饭之语

大

概许多时候我们经历和感受过的事物会惊人的相似，譬如大白兔奶糖的滋味、图书馆里旧书的气味或是特地开火为我们做的一碗蛋炒饭。

最好吃不过“饿”，《食神》里的一碗“黯然销魂饭”最是打动人心。可是很多人也许并没有吃过吧，许多记忆的难忘更多是应为感官体会深刻。所以我并不能说“黯然销魂饭”就不好吃，只是因为我未曾吃过。此刻想来“感同身受”莫若一碗蛋炒饭。

儿时贪玩，忘了回家吃饭的点，待肚饿难耐才发觉玩耍不能充饥。饭点已过，我走进厨房里清爽安静，“是不是玩饿啦”奶奶跟在我后边进来“菜早就吃完啦，还有点冷饭，吃不吃鸡蛋炒饭”？倒油、热锅，鸡蛋在碗口磕破、筷子调动着敲到瓷碗；蛋液遇到热油滋滋跳动；米饭在金黄的蛋块间被压散，在老式铁铲和铁锅的较劲之间越来越香。一小会儿功夫半大碗蛋炒饭就放在了我面前，因为调味只放了盐，奶奶怕我吃了腻还从小罐里挑了一块油卤腐——云南多这样叫，其他省就叫做腐乳，放在饭碗里。

奶奶为我做的那一份蛋炒饭，那些声响那些香味和口感确实早已远去。我赞同文学大师赫尔曼·黑塞在《玻璃球游戏》里的一段话【我十分珍视这种私人联想，绝不会放弃的。但是，这种联想却纯属我个人的私事。当然，它是可以表达的，如同我刚才给你们讲解的那样。但他却无法传递。我能够让你们懂得我的联想，但是我没有能力让你们——哪怕只让一个人，把我的私人联想转化为你们的适当征象，让它起一种机械作用，使你们也毫无错误地反应同一信号，也始终循着同一轨迹前行。】每个人都会有类似的蛋炒饭情节吧，所以就会有不同口味的蛋炒饭存在不同的记忆之中。虽然情感记忆难以复制，可是味道应该可以的吧。

前

几天的一个晚上，朋友约我去撸小肉串，几个朋友在油烟炭火的熏陶下吃的不亦乐乎。一轮肉串攻势之后，其中一个朋友叫来服务员：“再来50串，还要一盘鸡蛋炒饭。冒放肉，撒点小葱花就行啦。”我当时就觉得我的哥，大晚上的真能吃啊！等见到他的炒饭上桌了，看着这盘黄白绿的小清新，我突然又想起一件去年的小事，同样在烧烤摊上。

我家附近有一家开了很多年的烧烤摊，我打小就在他家吃烧烤，不说多好吃嘛，就是想吃的时候比较方便。冬季有一天晚上，照例是肚子饿了上他家烤鸡翅，很意外的看到了烧烤摊老板的儿子。大概年纪和我差不多吧，看他在那里帮忙，不过一看穿着就知道他不是来继承父业的吧——穿着一身小西装怎么能做烧烤呢。突然觉得这夫妻两经营烧烤摊，供孩子读书、成人，必定是不容易的，以后不减肥的话还是要常来光顾他家。

他家的儿子已经大了，比父亲高一个头，站在烧烤架前，脸长得很像。大概同这孩子小时候一样吧，老板娘叫儿子去一旁吃饭，老板看生意不忙也叫儿子去吃饭。吃什么呢？老板娘负责店里炒的那部分，于是儿子面前放了一盘热气腾腾葱花鸡蛋炒饭。我看了这颜色觉得清爽，想起我叫的那些肥肠、腊肉，就更馋了，我让老板娘再炒了一份和她儿子一样的蛋炒饭。

现在我明白了，我那个朋友干嘛要追加一份葱花蛋炒饭。就像烧烤摊老板的儿子一样，在一个充满油烟的环境里成长，一碗简单的清新的蛋炒饭最不同于油腻和肉汁——是母亲做给孩子最能代表“家”的味道。似乎香嫩的肉串并不能填满人心对家味的渴求。

听

好友说过一个腌菜蛋炒饭事情，我觉得也很有意思。他和女友起了矛盾，似乎走到了分手的边缘。一天的上午已经在拌嘴里结束，他们都觉得饿了。冰箱里只有几个冷菜和上一天的冷饭，他把菜放到微波炉，敲了三个鸡蛋准备炒饭。菜篮里有两个西红柿，冰箱里有一小罐酸腌菜，他犹豫着用什么来炒。

房间里很安静能听到屋外的许多嘈杂，两个人坐在饭桌前默默地讲不出几句话。他最后还是选择了腌菜来炒鸡蛋饭，虽然用番茄炒出来会吃到酸甜可口，可当时并不适合。两碗完全难以入镜的炒饭，两个默默吃饭的人，安静得碗筷敲击声都明显清晰。“你知道蛋炒饭的味道是什么吗？”他突然问，“我觉得就是一个人想默默陪着另一个人的味道。”“哦，这样啊”她平淡的应了声，“但你知道今天的蛋炒饭为什么吃起来酸酸的呢？”对话到此结束，他们默默地看着对方吃饭，许多言语的矛盾似乎都成了多余的调味料。

在

我长大之后我对味道变得挑剔了，奶奶也老了，可是她的蛋炒饭还是那个味道。某天晚上我顺道去看望爷爷奶奶，一进门奶奶就问我：“晚饭给吃啦？”我笑笑摇摇头“跟你炒个鸡蛋炒饭噶。”

我已近长大了，知道怎么搭配味道，让奶奶炒饭的时候加一些腌菜。坐在儿时熟悉的厨房里，一边等着锅里翻腾的炒饭，一边和奶奶聊聊天。当我面前放了好大一碗炒饭时，奶奶说：“多炒点，怕你不够吃。”我吃到一半，大概是这酸腌菜的酸味影响吧，我突然心头也起了一整子酸涩。恍然大悟般忽然明白：奶奶做的饭菜我还能吃到几次啊？同样的妈妈做的饭菜又能吃多久呢？

怎么这酸味竟上了心头，从此挥之不去。有很多种做法的蛋炒饭，总有几个味道会留在心底吧。最好吃不过“饿”，最美味不若“爱”。